【统法】【转世AU】相逢何必曾相识

内含庞统×法正拉郎与大量我流史实造谣

蜀书七组一定会火起来的!(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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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法正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

具体表现为前一天加班到深夜还被同事推了一份完全不想去的出差工作,气得他彻底没睡好暗暗在心里扎小人,导致早上醒来完全睡过了头,赶往公交站发现与上一班车擦肩而过,之后一路狂奔向公司却被半路漂移而来的白色宝马轿车撞飞直接失去意识。

头狠狠撞向水泥地的下一秒,法正突然想起上辈子好像有个叫张松的同事也推给他一份完全不想去的出差工作,本想应付了事,谁知竟因此奇迹般地开启了一段全新的人生。

是走马灯吗?

可惜这辈子竟然更加短暂。

当真的在武侯祠门口见到一脸懵逼的诸葛亮、刘备与刘禅时,法正的内心是震撼的,直到黑白无常送来能重返阳间的通知时,法正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哇,这太酷了。

然而更酷的事情还在后面。

被救护车拉进 ICU 紧急抢救之后,法正恢复了意识。准确来说,医生们根本没有抢救什么。他们惊讶地发现,飞出去三米且头着地的法正别说是颅内大出血了,连骨头都没断,只是左手手臂有轻微骨裂外加脑震荡,还有些无伤大雅的擦伤罢了。

苏醒时,法正觉得主治医生的眼神真的很复杂。

医生建议他先静养两周观察情况。法正给父母报了个平安,给公司那边说明情况请了个假,接着享受起难得清闲的时光。

其实一点也不清闲。前世的记忆和现世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打架,花了点时间才理清。医生来检查脑震荡是否对记忆产生影响时,法正犹豫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难道要说,我觉得自己是蜀汉前尚书令兼护军将军法孝直,而且脑子里装了一堆史书上完全没记载过的绝密史料吗。

法正觉得头痛。

法正也不能确定这些记忆到底是真的还是他摔坏脑子的妄想。毕竟,他第一次知道这名字背后有故事还是因为初中时的狂热三国粉同学拉着他讲了一堆刘备入川的故事——当然,都是演义剧情。然而他父母起这个名字时想的寓意跟益州法正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理了理前世的记忆,发现跟那位三国粉同学讲的故事好像也没有半毛钱关系,于是头更痛了。

法正决定把罗贯中这个名字加入记仇小本本。

法正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觉得自己这辈子不够精彩,执意要整点活,他没想到还有更酷的事情。

观察两星期后,医生判断情况并无大碍。但介于这身体状况过于不可思议,外加左臂的骨裂还没有完全痊愈,法正还是继续在普通病房里修养。

有人敲响他病房的门时,法正是很意外的。他告诉过父母自己只受了轻伤,不必特意从陕西坐车来探望。平日里他也没几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即使有熟人来探望,他也理应提前收到通知才对。

门吱呀一声开了,进门的男性与法正年龄相仿,更清瘦精神些。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带上门,将手提的果篮放在法正的床头柜上。

“你是……”法正实在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人。

“法正先生,对吧?”法正点了点头,来人脸上浮现出抱歉的神色,“其实,我是那位开车撞了您的人……”

“啊,调解之类的事可能得等我出院,医生说——”

“不不不。”男子摆了摆手,“这次事故完全是我的过错,我愿意承担一切损失的赔偿,还有您的医药费,您就别担心这些事了。反倒是我,应该道歉,幸好您并无大碍。”

法正本想表示自己的存款也不至于支付不起医药费,但是转念一想,他跟这位开宝马的有钱人客气啥呢。于是他点了点头。

“这个是我的名片,有事的话随时联系我。”

法正侧身接过小卡片,上边白底黑字清清楚楚写着的“庞统”二字让他差点没稳住重心掉下床。

“法先生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法正尴尬一笑,“不用跟我客气,正常喊我名字就行。你的这个名字……”

“……是我真名。跟名人重名也很正常吧。”庞统脸上的表情有点微妙。

“嘛,其实我也是来着,虽然大众知名度不那么高。”为了缓解尴尬,法正接下话头吐槽。谁知庞统眼里一亮,那眼神盯得法正浑身不自在,简直梦回被那位初中同学每天用《三国演义》折磨的时光。

“您……你也是三国粉嘛!最喜欢哪个角色?推哪个阵营?还有你看正史嘛,还是只是单纯的演义与影视剧粉?啊还有……”

“呃你别激动,士……庞先生。”法正差点顺嘴说错,“我就是懂一点点,然后,嗯,可能对正史了解的比较多吧。”法正有点心虚地补充,“我应该……算蜀粉?”

“真的吗!”庞统的眼神更加闪闪发光,法正的心里则充满哀嚎,“我老正史粉了,一直找不到能讨论的朋友,这就是缘分吗!啊对了我也是蜀粉,真的有人看完正史不喜欢刘玄德的吗!!”

“确实。”法正点头,这是真心话。

“可惜不少人物的事迹都被演义给埋没了。”庞统滔滔不绝,“比如说——啊对,法正就是!入川之后蜀汉的最强谋士,汉中之战的大功臣,然而英年早逝令人痛心。要是他还在,就算赢不下夷陵,第一次北伐也一定能阻止街亭的致命错误……”

法正觉得,今晚自己可能又要睡不着了。

这个庞统不是庞统。畅聊四小时后,这位庞统念叨着不该用爱好打扰法正休息,满脸歉意地离开病房。法正往后一靠,盯着天花板发呆。毫无疑问,这个人只是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现代人。

但是也不能说得太死,两周前我还过着平凡社畜的生活,以为自己会这么平凡地度过一生呢。法正这么想。

记忆里的庞士元的样子早已模糊,并不真切。他只在出使荆州时见过庞统一面,印象中对方是个谦逊有礼的人,很能侃侃而谈,而谈话不涉及公事时,他就有些沉默寡言。这给法正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他很喜欢这种有事说事不多聒噪的人。

但也就止于此了。

刘备军入川后,法正左看右看,就是见不到这位雅气晔晔的军师中郎将。人事安排时他听到了庞统的死讯,看着满脸疲惫且眼含泪光的刘备,法正有些感慨。

可惜,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这是法正有生以来第一次打开《三国志》,看着《蜀书》内与自己并排而立的名字,他没来由地感到别扭。

他们就像是在隔城相望,凤雏庞士元拍打双翼,把主公托至成都城前,而他法孝直接着成了主公的翅膀,令他展翅翱翔,飞往汉中,飞往离长安更近的方向。

他们的人生在这薄薄的书页上完美地衔接,仿佛融为一体,仿佛精神相承。

可是,可是我甚至都不认识他。

恢复记忆后,法正第一次感受到了遗憾。

他与庞统成为了朋友,也许可以说是朋友吧。虽然这位庞统更像是因为找不到有共同话题的朋友而对法正每天进行信息轰炸。法正在一家小公司做产品策划,工资待遇都不错,只是来活时特别忙。他倒也随遇而安,只要有稳定收入,就不作他想。

只是加班这种事任谁都不愿意,没朋友的法正也就经常跟庞统吐槽这事,结果一周之后,他就在工位对面看到了庞统傻笑的脸。

“等一下,你来我公司干啥?”

庞统无辜地眨了眨眼:“你不是说公司缺人手吗,我就来应聘咯?”

“可是你家不是很有钱……”法正一时语塞。

“是啊,闲着也是闲着,来找份工作玩玩呗。”

法正想一拳打在这个凡尔赛富二代脸上。

但是法正不得不承认庞统并不是个纨绔子弟。他办事有条有理,沉着冷静,开会时还经常能提出不少让大家眼前一亮的观点,法正的工作量确实减了不少。

“你可真不容易。”庞统伸了伸懒腰。

“有钱就是了不起。”法正回敬了一个白眼。

法正坚持要请庞统吃饭,而庞统坚持不同意,理由是没必要让法正本不充裕的存款雪上加霜(“别把我说得跟吃不起饭一样好吗!”法正回敬)。总之两人拉扯半天,决定午休时间庞统的奶茶钱由法正请。

法正又气又好笑地发现,这人初见面时礼貌到了过于拘谨的程度,真熟络起来无话不谈,还经常发出一些欠揍发言。但是法正也爽快地承认,恰好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你还记得那场车祸的原因吗?”庞统吸了一大口奶茶,神神秘秘地说。

“我记得是引擎失灵?油门和刹车也全都失灵了?”法正回忆了一下,“挺不正常的。虽然这种情况下我养了一个月就活蹦乱跳出院了也挺不正常的。”

“啊,其实有一些理由,虽然并不是很科学……你想听吗?”

法正很想说自己现在的存在就不是很科学了。“说说看?”

“这个故事有点长。”庞统放下奶茶,“我妈生我的前一晚上,梦见一只凤凰破壳而出,最后展翅翱翔,所以我就有了这个名字。也因为这个,从小我就特别喜欢三国,这你也知道了。”

法正点头。

“然后我就干了一件傻事。搬来成都之后,我买了辆白色宝马,给它起名叫的卢,开着满大街乱跑。”

法正差点把奶茶喷出来:“你给车起名字?”

“这不是很正常嘛。我家还有赤兔、绝影、爪黄飞电……”

“差不多得了。”法正打断了庞统非常自然的炫富行为,“因为你叫庞统,骑着的卢来了西川,所以就出车祸了?那我应该叫张任不叫法正。”

庞统耸了耸肩:“当笑话听就完了。不过确实挺多人跟我说这不吉利的,劝我把车卖了。”

“但你没有。”

“其实我也很期待会不会发生什么事的,想着就这么死了倒也挺酷。”庞统眨了眨眼,“没想到害你住了院……真是抱歉。”

“反正我也没出什么大事,反而收获了个帮我干活的同事。”

“你倒是看得开。”

法正笑笑,不置可否。

法正的人生哲学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无事便随遇而安,不惹什么麻烦。

他看了不少现代人推测他背叛刘璋的原因,其实没有那么复杂,他就是看刘璋和益州那群益州豪族不爽,又恰好有张松搭桥罢了。

见到刘备后,法正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个人能让刘璋彻底闭嘴。

他能理解刘备和诸葛亮的理想,但也清楚地明白自己做不到这么大公无私。熟悉之后,他对刘备这么说,没想到对方只是淡然一笑,说,遵从本心才是最好的选择,其他的事不必强求。

“士元也是这样的人。”刘备悠悠地说,“他不爱做官,也不图赏赐,只想在这乱世中求个清静。他说,愿意接下军师的职务全是为了孔明不那么劳累,他不愿意看着至交好友就这么弄垮自己。他还说,”刘备笑了,“还说那天烦了累了,保不准会丢下官印直接归隐山林。”

法正是有些惊讶的,他听说过刘备的事迹,但不知道他对麾下的文臣武将竟是如此大度。他肃然起敬。这个人,是值得自己拿出认真态度去辅佐的人。

他觉得庞士元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发了急病的那个晚上,法正有些意外地发现诸葛亮居然来探望自己。

他们的关系说不上好或坏,只能说在工作之外毫无交集。他知道诸葛亮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但就算是来探病,他好像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简单的问候之后,两人一时无话。还是由法正挑起头,开始漫谈最近蜀中大小事务,直到一阵穿堂风刮过,惹得他不住咳嗽,这话题才被诸葛亮止住。

“孝直要保重身体。”诸葛亮担忧地说。

“只是惹了风寒,不妨事。”法正虚弱地笑笑,而后突然觉得有一种使命感,使他不得不说出这句话,“——孔明也是,平日里不可过于劳累,免得落下病根。”

“亮少时躬耕,身体倒也强健,自是无事。”他看出诸葛亮有些困惑,只是体力不允许他继续说些什么了,于是法正点头,看着诸葛亮行礼道别,走出屋外。

我也何尝不是正值壮年,主公刚刚称王,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呢,法正赌气般地想。他闭上双眼,在头晕中沉沉睡去。

“先主立为汉中王,以正为尚书令、护军将军。明年卒,时年四十五。”

法正发现庞统今天很神秘地翘了班,没有请假,也没有给他发消息。虽然念叨着这小子是不是烦了直接把工作辞了这种话,法正心里还是非常担心。午休时无人接听的电话更加深了不详的预感,他无心工作,连忙请了个假往庞统家赶去。

庞统公寓所在的小区很安静,房屋质朴,和这座城市无数个普通出租房一样简单,完全看不出它主人的身份。法正登上台阶狂按门铃,祈祷着那天插科打诨的玩笑话不要成真。半晌没有反应,法正急出了汗,摸了摸门旁的袋子,果然如他所想有一把备用钥匙。他也顾不上什么得体与不得体,直接插进锁孔打开了门。

“士元?士元!你在吗?”

话说出口法正才发现不对,这位庞统可没有什么表字,只是他觉得直接喊名字会很别扭。现在可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法正发现卧室门半开着,直接冲了过去。

庞统躺在床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法正凑过去摸了摸额头,烫得离谱。他掏出手机立刻约了一辆前往医院的出租车,然后摇了摇床上的人。

“孝直……?”

庞统的意识似乎不是很清醒。他摸索着想坐起来,被法正轻轻推回去。

“出租车马上就到,我送你去医院,这病以前有过吗?”

“咳咳……”庞统咳嗽两声,沙哑着嗓子,“感冒罢了,昨晚回家淋了点雨……”

“别。”听到这话,法正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给我躺好,什么都别说——也别闭眼,我求你了。”

“怎么搞得我快死了一样……”庞统嘟囔着。

“别说了!”

法正有时候真的很想给他一拳。

“都跟你说了是普通感冒,烧得比较严重罢了。”庞统盯着吊水吐槽,“你那么急干啥。”

“……你没事就好。”法正抱臂坐在一旁,懒得解释,也没法解释。

一种奇妙的沉默在两人之中蔓延,法正觉得庞统好像哪里变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有点…..有点像两个人回到了刚认识时的模样。

“打完吊水之后,能不能陪我去一趟武侯祠?”庞统问。

“你真不用回去休息?”

“要是又倒了,就再麻烦你一次咯。”

法正路过大门无数次,其实一次都没有进来看过。这倒也怨不得他,一想到进来游览时有三个人可能飘在空中看自己,法正就觉得这样很傻。

“文臣武将廊里没有法正。”庞统指着一排排塑像说。

“我知道,你不也早就知道了吗。”法正说,“因为有卖主求荣的名声,所以清代的时候被请出去了。”

“你觉得他是这样的人吗?”

“不知道,也无所谓。”法正摇头,“后人怎么想,怎么办,是他们自己的事,于我又有何干?”

“我当然懂……只是期待着从你着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罢了。毕竟我一点都不了解法正。”

“你今天很奇怪。”法正说。

风穿过院内高大的古树,发出刷拉拉的声响。两人在廊前对视,听身边游人的喧闹,一时无言。

“我可能把脑子烧坏了。”庞统说。

“坏到以为自己是真正的庞统?”

“坏到以为你是真正的法正。”

“那你脑子没坏,我就是前尚书令兼护军将军兼季汉第一谋臣法正。”法正回答。

“那可能是脑子被烧坏的是你。”庞统说。

法正踹了他一脚:“能不能说点好的?”

庞统笑得发抖,拍了拍法正的肩膀:“走吧,咱们去看看主公。”

他们走到惠陵前,风动不止,草木都在轻轻摇曳。庞统深鞠一躬,宛若当年。

“无论你想说什么,都别在这说,会显得很傻,真的。”法正在背后幽幽地说。

“我可没你那么看得开。”庞统埋怨似的说,“我连成都的城墙都没摸到,也没来得及看见主公称王称帝,就这么倒在胜利前夕,当然有一堆遗憾。”

“咱俩半斤八两,我倒是想南征找陆伯言狠狠干一架,或者北伐会会司马仲达,可惜也没撑到那时候。”法正说,“咱们那时候不都是这样吗?谁不是有个梦?谁的梦最后不都是碎了?”

“他们两个没有。”庞统指了指汉昭烈庙和武侯祠的方向。

“这倒也是,不枉咱俩天天瞎操心。”

“谁叫我们俩注定要当他俩的半边翅膀。”庞统叹了口气,也一起笑了。

“还有,我建议——有什么话直接跟本人说。”法正掏出手机,在庞统眼前晃了晃。

“你觉得他们能好好相处吗?”诸葛亮坐在惠陵的边沿,望向刘备。

“肯定没问题,我早觉得士元和孝直某种程度上很像。”刘备若有所思地说。

“怎么说?”

“都能让你少加点班?”

“……您这也太无良黑心老板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刘备笑着与诸葛亮一起望向有说有笑远去的二人,“至少,这也是一种特殊的缘分。谁能想到跨越漫长岁月,我们还能有重逢的一天呢。”

“我把的卢卖了。”第二天,法正来到公司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嗯……恭喜?”法正歪了歪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怎么突然又卖了?”

“因为看到它会让我想起以前的蠢事,就,我还没想起前世时作为主公和孔明的狂热粉丝干的傻事。”庞统痛苦地抱头,“我以前应该发过消息——”

“哦,那些啊。”法正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早就转发给他俩了。”

“法孝直你丫的!!!”

于是一时兴起来办公室查岗的公司老板刚进门就看见这一幕,那位平时温文尔雅的富家公子追着另一位平时有点阴郁的年轻人满房间乱跑。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老板感动得热泪盈眶。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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